【防刃应急方案48H/10:11】寻常梦

上一棒: @鹤七ghos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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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景元打完幻胧之后养病被刃摸上床,第二天还得扶着老腰去罗浮各个洞天闪现。

*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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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做梦了。

从鳞渊境出来之后,记忆便模糊得像是隔了一层雾,罗浮的将军大人哪怕昏迷时都有操不完的心,惦记着仙舟上的纷乱尚未彻底安定,从越来越深的昏黑中挣扎出来,吐出半句“去丹鼎司”后便人事不省。好在符玄会了意,将景元挪去安置妥当,又一番敲打,好叫群龙无首的丹鼎司既不敢怠慢,又不至于人心惶惶担心被降罪而惹出什么麻烦来。眼看着丹鼎司的人绕着将军歇息的大院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才步履生风地去替景元操劳去了。

丹鼎司药炉中常年飘散不去的香味叫人意识昏沉,一重重地跌落进最深的梦里。

那是数百年前罗浮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洞天幻化出的光源宛如烈阳当空,晒得人唇干舌燥。景元还在长身体,每日都要灌自己一大瓶浮羊奶,喝得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子蓬勃的甜香味,一头毛茸茸的白发被晒得蓬松,大猫似的堆在桌边。

“甜腻腻的,你坐远点,手伸过来。”

梦里的声音低沉悦耳,笑意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嫌弃。景元无所谓地往后挪了挪,大咧咧伸出手,手掌不设防地放松摊开,露出生着好些厚茧的柔软掌心。

随后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在景元的胳膊上细细丈量,那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遒劲,刺得景元眼睛微微一酸。

像是要打破这股子怪异的沉闷,景元故意曲起手指在对方的手臂内侧搔了搔,然后果不其然被“啪”地拍了一记。

“多动。”

“哎————”景元长长叹气,“今儿个怎么了,平白无故把人叫来一顿摸。”

对面那人似乎被噎了一下,侧过头清了清嗓子,一绺白发柔软地垂下,发尾落在景元的掌心里。

“我这习武奇才的手可轻易摸不得,”景元贱兮兮地凑近了些朝着那人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拽对方的发梢,也没见那人真的生气。

“摸一下,换一份好处噢,应、星、哥。”

被唤作应星的男人嘴角微微翘起,手指一寸寸抚过景元的腕骨与小臂,最后曲起手指,在对方肘弯处的麻筋上一弹。

“不白摸你的。”应星在少年景元的鬼叫声中笑着道,随手记下了几串数据。

仙舟联盟最年轻的『百冶』曾打造过四件最负盛名的奇物,一剑,一弓,一枪,一刀。其中最让他费尽心思的便是那柄阵刀,原因无他。

那件武器的主人还在长个子。

彼时的应星握着少年人尚显细瘦的骨架,心里揣摩着等他成年时该是个怎样的身量,又要如何设计才能让这小孩不管是当下,又或是百千年之后都能用得顺手。赤色的瞳仁微动,像是走了走神。

当年的少年自然读不懂。

短生种的寿限有如朝露,景元想,当年应星估计是把那刀当成了他百年之后留给自己的念想,才穷尽所有奇思妙想去设计打造。当世最强的『百冶』,自信哪怕死得烟消云散也没人能超越他的作品,再没有人能换掉景元的『石火梦身』。

他是最狷狂的匠人,景元一直记得。

只是在梦里,那骨子里自信到有些邪气的人,说话却是温柔且啰嗦的调调,景元哼哼唧唧心不在焉地搭着话,突然将脸凑上去,贴在应星的手背上。

对方动作一顿,却没抗拒,任由少年人温热的脸颊贴着,景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双手光是好端端被自己捧着就如同做梦一样了。


怦咚。

在意识到『梦』的一瞬间,景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烈阳不见了,只剩下冷,一阵心悸的同时他感觉到手心一片湿漉漉的。景元眨了眨眼,过长的刘海模糊了视野,叫他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孔,于是只能低下头。

便看见了自己捧着一滩筋骨破碎的血肉。

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肤,手腕处的伤口几乎将骨头都斩断,血液在景元手心积了一汪黏腻且带着腥味的赤红。

心脏再次惊慌地悸动了一瞬,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里,一枚小小的银杏叶自白骨与血肉的沼泽中萌芽,飞快地长进了景元的眼里扎了根。

时间似有片刻的停顿,漆黑的静室里,床上的景元呼吸一滞,闭着眼将薄被一甩,人已后发先至地闪身逼近安静角落里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黑影,那影子不知静静立了多久,遇到骤然发难后身形极快地低头避开横飞而至的巨大幕影,下一刻便迎上了一点金色的亮光,流星似的瞬间欺近身前。

那景元的眼睛。

白发将军的动作全然不似一个不久前还在昏迷的病人,闪电般与对方换了几招,药香缥缈的房间内传出几声闷响,而外头夜已深沉,并无人察觉到宽阔院落里的动静。

那人肩宽手长,却只是一昧防御,叫景元钻了个空子揪住对方的前襟,拧腰扛肩,一个漂亮的背摔将人砰地砸在宽阔的木床上。紧接着反手虚握,石火梦身于晦暗的房间里凭空出现,带起金色的刀光和锐利的风声,呼地划出一条危险的光弧,稳稳抵上对方的咽喉。

景元呼吸微微急促,看清了那人的脸。

熟悉的脸庞与梦中幻影交叠在一处,重伤初愈的景元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清醒,而身下被压制住的那人,究竟是他的旧友,还是后来那个从幽冥爬回来的,伤痕累累的无主躯壳。

应星?

不,这是刃。


石火梦身的刀刃微微震颤,仿佛认出了自己的创造者,而刃的目光荒芜,空旷的意识中只看得见近在咫尺的白发将军。

“好刀。”那人明明受制于人,却全然不在意,以至于咽喉处的皮肤被划破了一道细细的血口。

景元用了些力气,看着一线血红从刀锋处蜿蜒而下,问他:“不是让你走么?”

“走?不记得了。”

“你不认得这把刀?”

“不认得。”

“这是哪儿?”

“不知。”

景元抿了抿唇,皱眉将刀刃挪开:“赶紧走吧,罗浮对你的通缉还——”

“景元,我……记得你……”男人叹气似的低声道。

男人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似乎在苦恼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人,片刻后又不耐烦地将这点疑惑抛开,被绷带缠得紧紧的手抬起,轻轻地搭在景元的小臂上。

骨节分明,是那双造出石火梦身的手。

几百年才打磨出的一颗石头心猛地一缩,景元被男人随意那么一搭,就仿佛被火星燎着了似的,从手臂一路烧进心里,叫那颗出生便深埋在体内的种子蠢蠢欲动起来。

那是每个仙舟人命中注定的劫数,数百年便会走向尽头,鲜少有年逾千岁的幸存者,每个人心里的种子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于血脉中缓缓滋生出丝丝缕缕的根系,攀附着血肉,以记忆为食,只留下那些痛苦万分的回忆,最终将宿主拖入疯狂的深渊。

景元经历得太多又压抑了太久,在这回忆叠着现实的画面中几乎要发作起来,金色的瞳孔深处漫上一丝红,他嘴唇动了动,手指发力将男人的襟扣“啪”地扯飞出去,跟着狠狠地按在那剑痕遍布的光裸胸膛上,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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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将军大人是在药香中睁开眼的。院落外传来隐约的人声,仙舟罗浮随着流动的人气渐渐苏醒。

景元眨了眨眼,看向房间的一角,那里早就空了,除了身上的酸疼和小腹内的不适感,昨晚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似的,过了不留痕。

床榻是干净的,衣服也换过。景元的鼻尖动了动,寻着药味中的那一丝不寻常往床下一探头,发现揉成一团的邋遢罪证。

“真是……”景元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又紧紧皱着眉,一边吸气一边扶住了自己的腰。

而那脏腑间蠢蠢欲动的种子却似乎安静了不少,连狰狞的根须都萎缩了些许。景元有一片刻的恍神,回想起昨夜几绺鸦青色的发丝落在自己手心时的触觉,身上不由自主地热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景元一惊,连忙拼着腰疼把床下的罪证又往里蹬了一脚,刚爬回床上便见符玄哐当一声推门而入,后头跟着惴惴不安的新晋丹士长。

“将军,”符玄随手将落在肩头的发尾撩至一旁,啪地一声将卷轴甩开给景元看,“慰灵奠仪的一应事宜已交由天泊司与列车组,仪式现场还需将军亲至。”

景元点头道:“那是一定要的。”

还有罗浮上的不少琐事,譬如交给列车组的礼物虽然由符玄主持亦无不可,毕竟景元还是正牌将军,对于域外来援的无名客不可失了礼数,还是将军亲自送比较好,再就是持明族内部蠢蠢欲动,云骑军的暗探也送了几波消息来。再就是查到有人刺探幽囚狱的事,还有一直盯着的那个行商……

景元摸了摸酸疼不已的老腰,哀叹自己真是个劳碌命,然后在符玄高高挑起的眉梢和一叠声的翻旧账中客客气气地送客出门了。

暂代将军之职的符卿不愿跟真病号置气,在门外跺了跺脚,傲娇哼道:“亏我早上给你卜了一挂,依我看,今日景元你啊,当心腰肌劳损罢。”

一旁的丹士长不明就里,心下暗暗慌张毁灭令使留下的暗伤居然会导致腰疼吗?

然而公务繁忙的太卜司大人并没有解释的想法,风风火火地走了。

景元不引人注意地嘶了一声,回到床前去拾睡前散落的发带,无意间在薄被里翻出一只黑色的手套来。

原来那些模糊记忆中的狼狈与放纵,真的不是寻常一夜中的荒唐梦境。

景元将两个名字衔在唇齿间品了品,闭上眼将白发系于一束,转过头睁开眼,又是那个平日里懒懒散散运筹帷幄的将军了。

“走吧。”景元走出房门,结束了这个荒唐的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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